两道深深的印痕。半个脑袋痴痴地向前伸着,探进了棺材里面,侧面看去,脸上并没有明显的泪光,却给人一种极度悲伤的感觉。喉结上下移动,喉咙里面接连不断地发出了那种瘆人的声音。
多年的无神论教育,让我早就不信鬼神,但是那一刻,我后背却不由自主地一阵发凉:
铁明,铁明。
近在咫尺的铁明就像是没有听到,眼皮都不曾抬过一下。
铁明!
用了推了一把之后,他终于回过头来看向了我。目光无比的空洞,面对着我的方向,感觉却是在看着我身后某处遥远的地方。
这样的眼神让我的鼻子一阵发酸,顿时,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,哑口无言起来。
我们这样对望了不晓得多久。
皮铁明悠悠地叹出了一口气。
然后,他说了这一天里,第一句完整的话:
钱,有钱的话,我屋里老倌子就不会遭这个孽!义色,当初龙港那一次,我要是听你的就好了,就算跑社会,多多少少自己也还有个生意。而今,哎~~~~
说话时,皮铁明眼睛里面的空洞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的复杂神情,有些无助也有些茫然。
那一刻之前,我本来也是满腹酸楚。
但是当铁明说完这句话之后,看着他的样子,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:
在去溪镇找洪武之前,缺牙齿不听招呼,牯牛癫子不堪大用。
那个时候,我是多么想念皮铁明。
一个念头在我脑海浮现了出来,我明知道这个时候这样做不厚道,但是却又挥之不去,令我怦然心动。
我搂住了皮铁明,用最为真诚坚定的语气说:
铁明,皮叔已经走哒,你也莫想多。皮叔看着我长大,待我就像待你一样。我们兄弟,只要你愿意,今后我的就是你的,让你姆妈日子过好点。
皮铁明看着我,满是感动。
一些人离开,一些人重逢。
分分合合,离离散散,江湖夜雨,十年孤灯。
在这个寒冬将至之前的深夜,在这个寓意永别的灵堂,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人,终于在命运的安排之下再次走到了我的面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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